【到止为此】短篇——治愈向!略ooc了吧

浮木:

【1】


 


“据气象台报道,近日低温冷雨将会持续,部分地区可能会降至0℃以下……”


窝在沙发上百般聊赖,电视机的声音毛毛躁躁,甜糯的女声过去听着舒服得发酥,现在听着就像被噎着一口气不上不下。


长时间维持屈膝抱团埋脑袋瘫在沙发上,吴邪手脚都发麻了。更别提身上压着厚实的棉被。有够难为他到现在还没闷死在自家客厅。


门窗被关得严严实实,窗帘布被拉上,半透明的花纹隐隐映着窗外的街灯光。女声拖着长长的鼻音在四角的空间里水波状扩散、回荡。


“啧。”吴邪揉揉眉心,反手从身边抓起什么直直地甩到挂在墙上的电视屏幕,不偏不倚一个抱枕“啪”。命中十环。


耳边一下子就静了下来,与平常无异,可是吴邪觉得心里有股平不下来的气,闷闷的难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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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西湖边西泠印社·


旁的吴山居


 


店面不大,却是布置精巧,比起以前的老板,现在的老板徒弟更会打理门面。


不得不说,吴邪对这个徒弟很看重,处理盘口事务都让他跟着,不仅教他还把生意都交到他手上。


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黎簇是吴邪的私生子。


上头管事的还是个毛头小子,手下人看在吴邪面上也不说什么。那段时正好有个生意出了麻烦,干活儿的地正撞上其他派系的人。两家人地下遇见当时就懵了眼,淘把沙子居然还能撞到别家?中//国实施计划生育都多少年了!


本来这也没什么事,拿了明器就拜拜,顶多当倒运。


问题是吴家另下的地居然也有被新掀的迹象,动作还都毛毛躁躁的,明显就是要赶在某些人前面吃热乎的。这个情况看就是自己手下有人走消息,吴邪不管,全让黎簇自己一个人搞定。这个年头古墓倒一个少一个,虽说还有忌讳一次下斗不会倒光,可是谁料到他们下次会给你留多少?


盘口走漏消息,有放消息的人,而且这个人位置不低。这个情况说简单也简单,说难搞还真挺难搞。出乎意料的是,黎簇对于信息捕捉相当敏感,很快就将情况分析出来,还查出了一干子有关系的人。


走漏消息的人跟过吴邪的三叔一段时日,后来匿了迹,吴邪接手后又出现了,凭着资历爬到那个位子。黎簇这么报告,吴邪却揉揉鼻梁表示想来都不记得有这么号人,黎簇看吴老板的反应就开始有些嘀咕,但又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,一副怂样。


 黎簇处理起来完全没有怯手,甚至有不符年龄的狠戾。他的身上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气息,或者说极端。


动作带着年轻人的浮躁,决策力和行动力却不得不让人服气。


至此,生意上的事吴邪真就甩手当掌柜了。有闲心就晃到店里,其他事也不过问,安心在家里蹲着。


 


 


“张爷,有位客人在里间等吴老板。”伙计迎上来,小声地通报了一声。


张起灵轻轻颔了首,直直走进了店铺。


 


——


现在看来,黎簇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徒弟,各种意义上都是。


张起灵住在吴邪家。有时候也会陪他过来。有几次还应吴邪的请求给黎簇当指导。


黎簇对张起灵带着一种莫名的崇敬意味,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。张起灵觉得,有他师傅的影子。


张起灵看得出来,这个少年更在意吴邪。比起对自己的畏惧,他对自己师傅的敬意更甚。黎簇虽然不太老实,但很听吴邪使唤,在吴邪面前一点花枪也不耍。


他也看得出,吴邪对这个孩子,是愧疚的。张起灵有时会想,吴邪那几年到底做了什么,经历什么困境,把这样一个孩子也扯进了局。


张起灵走到店内也没见黎簇,只有一两个伙计在打扫。黎簇应该是又睡晚了。


里间的来人是吴邪的朋友,说是朋友,实际上也一直没有什么联系,前几个星期忽然来了通电话,这才和吴邪有交集。此次来访,只给吴邪带来了一包邮件。那位朋友见吴邪没来,反倒是过来一个满身清冽气息的男人,乍一下还以为自己眼花。


“吴邪不在。”


那人反应过来,把带来的信封交给张起灵,急匆匆地就走了。


张起灵拎着东西站了一会,就看到黎簇进来了。


黎簇显然刚来到店面,看样子偷懒偷得挺爽。黎簇看他在,有些愣:“您……好啊……”顿了顿,挺直了腰身迅速看了一下周围又补充一句,“吴老板呢?”


张起灵应了一句:“在家。”


黎簇还想多问几句,张起灵双手插兜出了店。


黎簇在店里说话的声音夹着路上的风显得有些恬躁。


早上起来天空还飘着雨,路面上有些打滑,车里没开暖气,有些冷。雨刷刮走玻璃上的水珠,路两边的绿色深深浅浅从车外飞过。


张起灵踩着离合器却想到吴邪。


他昨晚在沙发上看了一整晚电视,现在大概还在睡。


他和吴邪相处起来很平和。即使住在一起,也很少主动干预对方的事。吴邪有吴邪的自由。


张起灵知道吴邪有时候精神状况很糟。他会做恶梦,梦里的吴邪不让人近身,蜷成一团,嘴里总低喃着什么,小声到张起灵听不见;


和他一起吃饭,他总是准备很多菜,自己却不碰,吴邪望着他让他吃;


吴邪好像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,他总是一个人缩在客厅,或发呆或写字。他很安静,只有张起灵在他身边的时候,他像打了鸡血一样,喋喋不休,什么都讲却对过去的十年缄口不提,张起灵不问。


张起灵觉得,他在门里的十年,错失了很多……


昨天,吴邪一直没睡。他以为是自己在的缘故,所以先回房了。可是他回房后,吴邪开始盯着电视机,眼光是散的,看不出他是看电视还是在发呆,一动不动地坐着。自己坐在房间没有关门,从门里看着他,好像害怕他突然就没了声息,吴邪看了多久电视,他就看了多久吴邪。


张起灵直到清晨还坐着,看到吴邪终于闭起眼睛睡过去,他才轻轻走过去把电视音量调小。说不上什么情绪,他把吴邪房间里的被子都盖到吴邪身上,关了阳台的门。


后来接到店里的电话,不想吵醒吴邪,自作主张过来了。张起灵不觉得有什么事还要吴邪来解决。他已经做了很多了。


张起灵打着方向盘,他静静地想着,客厅没开暖气,现在,吴邪会不会冷?


从事情结束算来快一年了,吴邪的生活归于平静,张起灵从族中桎梏脱身,吴邪对张起灵说,留在杭州,张起灵答应了。两人相无多言语,自然而然就凑到一块去。也没人问起,也没人在意,就这样一起生活。再没什么惊心的波澜,再没什么诡测的计谋,再没什么十年的分别,一直这样就好。如果说张起灵经历过大海的怒涛暗涌,现在,他就是在涓流里,不需要试试攀着浮木,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或浮或沉。


没有其他想要的,没有地方想去的,这样呆着已经够了,这样的时光,过去的自己甚至是不敢奢望。


这样的时光,是吴邪给的。他很想好好对吴邪道谢。


张起灵在吴邪身边,过得很好。


可是张起灵看到,吴邪在张起灵身边,过得不好。他身体上的病痛,他精神上的痛苦,张起灵看得一清二楚。他想问他,他那十年做了什么。他想问他心里究竟痛苦什么。他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,他想去了解这个人,他想帮他,无关报答,只是想看他好好过着。吴邪给自己太多惊喜,自己却看他一个人难过,张起灵有些无措,他不知道怎么帮他。


所以吴邪请他去帮黎簇,他答应了。吴邪问他留不留下,他答应了。吴邪让他做什么都可以,只要能帮吴邪,张起灵都会答应。


发现家里没人时,吴邪有些恼怒,但是很快又平复下来。他的情绪总是在这时候不受控制,他不太希望自己一个人。


让他气结的是他才睡着,那人就不见了,自己居然还没有察觉!


自己和张起灵简直隔着一条亚马逊。


吴邪自诩那几年没白过,身上功夫长进不说,脑子还是灵用的。


他精密地安排每一步局,逼着暗处的敌人和自己面对面交锋,他编织出一张网,诱着敌方入网,自己也不得不和进去;又一个结一个结解开,不对敌人留有余地,也没给自己喘息的机会。身边的人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棋子,用尽所有与命运对弈,无论是独自赴险还是抛弃家业,背叛或是算计,他们信了自己。他们等着枷锁生锈,等着牢门开启,等着对弈的双方都被撕得血肉模糊,不是一方惨败而是两败俱伤。看似疯狂的举动,实则包含了多少代人的无奈。


血和泪算什么,终究一战。只是待不了有人说的一句话,怕至此负了一生。


自己是操纵棋盘的一方,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,反转局面靠的就是不停的算计和被算计。


简单吗?短短几年、几个月、几天?摒弃自己的本性,然后用肢体将几千年延续的锁链齿轮机关搅捣粉碎。


有人畏惧他的改变,他的伙计们愈发恭敬,和自己插科打诨的那些人早就没几个了,道上谁不知道吴家小三爷出了名的手段狠辣,解霍两家的一夜衰亡到东山再起,少不了吴小佛爷的干预。吴邪不在乎那些人怎么说,自己怎样自己也不在乎。双手早就沾满鲜血,跟谁装无辜?朋友就算不说,他也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不同过去的情绪。他已经无力去猜测,最深处的绝望早就摆到眼前了。他不在乎。


可是闷油瓶回来了。见到他时脑子就不受控制,关于他的事就想全部都捕捉起来,他知道自己一碰上这个人就变得不管不顾。


吴邪不傻不痴,他知道闷油瓶想做什么事实上与自己无关,他不奢求别人接受他。可是,只有闷油瓶除外。


吴邪希望闷油瓶能在自己身边。


吴邪懒得吐槽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变态,反正遇到张起灵,他就没正常过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怪异的情絮在心里发芽,他对闷油瓶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变了质,变得说不清道不明。


自长白山一别,这种感觉就从心底翻了上来,时光荏苒,居然就像地窖里的果酒没日没夜不断发酵。液浆愈加澄澈,味道愈加浓郁,连窖壁都渗透了酒气。


现在闷油瓶离开张家,却留在自己身边,闷油瓶的态度让吴邪心里的感觉肆无忌惮地滋长,原本灰暗的几欲泯灭的火星暴露到空气中,猛地闪出火光放出热量,然后越烧越旺。他的态度他的纵容,掀开了酒樽上的盖板,任这醇香充斥整个空间,自己就像个被酒精毒了大脑的酒鬼,沉溺进去,死死抱着只有香味的空樽。


像个疯子。吴邪自嘲,从头到尾,只有自己沉浸在那个世界里吗?


吴邪不希望张起灵这个人脱离自己的视线,一分一秒也不想。


密不透风的门窗把寒气阻隔在室外,身上搭着一层层被褥,一呼一吸都是燥热的。吴邪从沙发上翻下地板,一脚踩在地板上不自觉打了个寒颤。


吴邪突然想起,自己昨晚,没有回房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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